韦博英语跑路了，20年老牌机构为何突然崩盘？

文内图片来源：詹晨

作为消费信贷领域的重要场景，教育市场想象空间巨大，持牌金融机构、互联网巨头、消费信贷公司争相涌入该市场。

然而围绕金融机构、教育培训机构、学员三方之间的乱象却层出不穷，正在持续发酵的“韦博英语倒闭”事件就是其中一个典型。20年的老牌培训机构为何突然爆雷？也成为市场热议话题。

教育机构为学员办理贷款之后关门大吉、学员无法退课、负债性质无法改变等一系列的问题，让教育分期这个高光产品一时陷入风口浪尖。

现场直击：员工数月没发工资，涉事资金可能过亿

知名全国连锁英语培训机构上海韦博教育培训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韦博英语”）疑似欠薪、高管跑路事件，后续影响持续发酵。

据了解，北京、上海、成都和太原等全国各地的分支机构在十一节前以装修、封楼等名义停课，节后直接人去楼空，大批韦博英语员工从8日至今也相继离职，网络社区上关于韦博英语的曝光和投诉也愈演愈烈。

广为关注的是，受韦博英语停课关门影响，多名韦博英语学员向券商中国记者投诉，课程停了但预付的全额学费却面临讨要难；尤其是多数学员办理了学费分期贷款，此时面临无法取消、仍在扣费状态。

据反映，当学员办理学费分期业务时、该笔贷款已全额预付给了教育培训机构。

10月10日，券商中国记者赶赴位于上海市黄浦区某韦博英语门店，几名员工正在给陆续赶来的学员进行信息登记，主要内容为合同信息及剩余金额。

“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好多同事都去做劳动仲裁，剩下我们几个还在这里义务劳动，帮大家登记。”该门店的“校长”颇为无奈地给在场学员解释。

该门店在玻璃大门处张贴了通知，告知需要办理登记的学员，带好身份证、合同原件及发票收据到前台登记。大部分学员对坚守在岗位的工作人员表示理解，也有小部分情绪激动的学员大吵大闹，并报警要求门店予以退款或给出解决方案。

券商中国记者了解到，前来登记的学员未消化的培训金额大多在1万至5万之间，而这些学员大多是通过银行或者消费金融公司进行了分期贷款，培训机构倒闭了，剩下的贷款还要不要还？这是学员最关心的问题。

券商中国记者独家获取的某门店韦博英语汇总的缴费及退款金额情况表显示：截至目前，有39名学员登记缴纳的学费金额合计140.825万元、应退金额共计77.9万元，而这之中就有33人办理了学费分期、人均分期贷款金额在2.36万元，涉及多家消费金融行业头部机构平台产品。

韦博英语官网显示，目前韦博英语已在全国62座城市共开设154家线下门店，若以此粗略估算，涉事资金大概率过亿。

这一金额也得到了工作人员的侧面佐证。“我这边了解到的一家消费信贷公司，已经贷出去几个亿了，现在他们也焦头烂额，会不会要自己填上这个窟窿，吃个哑巴亏，目前都不清楚。”

相关部门也并非坐视不理，教育管理部门正在火速行动。记者了解到，上海教育局相关人士已找韦博英语工作人员协商解决方案，计划将学员转往其他培训机构，若按此处理，大部分学员表示接受。

韦博英语创立于1998年，在国内英语培训尤其是口语培训方面，和美联、英孚、华尔街英语并称为“英语培训四巨头”。

企查查数据显示，上海韦博教育培训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4月，注册资本1000万元人民币，法定代表人为高卫宇；该公司由上海韦博文化交流有限公司100%控股，实际控制人以及最终受益人均为高卫宇，持股比例为38.3%。此外，该公司董事兼总经理为高征宇、副总经理为高四海，即业界所称的“高家三兄弟”。

企查查显示，目前三人关联风险信息164条，包括利用合同格式条款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冒用有限责任公司或者股份有限公司名义等，多与韦博有关；而上海韦博教育培训有限公司自身风险2条，关联风险10条，曾因设立分支机构而未办理营业执照遭到行政处罚。高卫宇关联风险83条，多涉及教育培训纠纷以及合同纠纷。

资金方陆续发声，部分可提供免息服务

韦博事件的持续发酵，也令众多提供消费信贷的银行、互联网公司及消费金融公司如坐针毡。

券商中国记者获取的一份学员登记信息显示，浦发银行、广发银行、京东白条、招联金融、百度金融等金融机构及互联网公司均卷入其中。

目前看来，浦发银行的处置行动走在最前头。一位在浦发银行借贷的学员表示，“已经接到浦发银行电话，是银行主动联系的，说目前可以先暂时冻结我的分期付款，暂时性未支付的分期月可以先不用支付，后续由浦发和韦博英语再协商。”

10日，招联消费金融也对韦博英语事件做了情况说明，称“将积极督促并协助韦博英语对与其有关学员进行妥善处理、全力协助客户维护客户合法权益”，“坚持开展正规的教育分期业务，对商户合作有严格规范管理”，“目前与韦博英语合作业务占比较小，不影响公司正常业务。”

百度旗下度小满金融也回应称，“我们一直在关注韦博英语相关事态发展，持续与韦博英语及相关监管部门保持沟通。目前，我们已为相关用户提供了一系列的援助，如为相关用户免除所有息费；成立了专门的团队，协助用户维权；为用户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等。”

也有学员也向记者反映，“申请分期还款暂停被拒，被（分期资金方）告知，当学员办理学费分期业务时、该笔贷款已全额预付给了教育培训机构。”

“培训机构如果出现资金链断裂问题的话，学员和资金方都是受害者。”北京一家中型消费金融机构风控总监告诉记者，教育场景的学费贷是资金方、培训机构、学员三方模式，资金机构往往是一次性把钱打给培训机构，培训机构给用户提供相应的课程服务，用户再按月给资金方缴纳本息。

另一位接近涉事金融机构人士告诉记者，可以理解用户的心理，但是培训贷资金方也受到牵连，分期付款暂停并不现实。

律师质疑：韦博英语收取贷款方学费去向何处？

这并非金融机构在场景方的第一次踩雷，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传统的场景模式中，用户通过贷款申请后，分期机构在不能保证用户完整享受商品或服务下，将贷款资金支付给机构。机构跑路或者倒闭就成为了最大的风险敞口。

有律师对此表示，“韦博的情况和P2P爆雷不太一样，后者涉嫌非法吸储罪，因为很多没有真实的投资标的，所以在受害者众多的情况下公安机关可以启动刑事立案程序。而韦博只提供教育培训服务，有相关对价。根据目前的公开报道，只能认定为经营不善，导致后续服务无法提供，所以要走公安机构立案途径有一定困难。”

该律师认为，韦博事件核心疑问在于，教育机构从相关贷款方收取的学费去向不明，这是可以深入挖掘的。“目前情况下，学员要尽量多的拿回会费，可以发起民事诉讼，另外一方面也要明确，提供消费贷款的金融机构是否对韦博有失察之责，以及是否违反教育管理部门相关规定，明确这些可以减轻学员的还款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要求校外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出发点是有利于规避培训机构一次性收取高额学费后跑路的等风险事件。

然而，韦博英语的学费分期贷款产品设计规则中并未按此履行，上述北京消费金融机构风控总监告诉记者，“资金方涌进这块市场，韦博英语作为头部的培训机构，话语权更大，按1年~2年的分期，你不愿意放款，还有其资金方。”

对于场景金融而言，韦博事件向全行业敲响了警钟——如何加强资产方的准入审核机制，是每一家金融服务提供商需要深思的问题。